中国学生太矫情了吗?一位NUS女博士的《疫情日记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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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学生太矫情了吗?一位NUS女博士的《疫情日记》

本文根据

园(化名)的日记整理而成

感谢园(化名)对原稿进行审核

新加坡读博的最后半年,我和周围许多人一样,面临着七月底交毕业论文,又要找工作的双重压力。

今年过年也就没安排回国,想着借农历新年的三天公假自行休整一下,便也足够奢侈了。

01

1月24日:  一顿惊心动魄的年夜饭

中国学生太矫情了吗?一位NUS女博士的《疫情日记》

三十晚上学姐家的年夜饭是我盼望已久的,出门在外,这个点上尤其渴望一些家的温暖,馋一顿皮薄馅儿满的妈妈牌饺子。

赶上学姐的父母来新过年,我自告奋勇带两道拿手菜过去 —— 五香鹰嘴豆还有蔬果沙拉。头天晚上我就开始调料、泡豆,三十一大早炖好后,便匆匆出门了。

最近朋友圈被国内的肺炎疫情刷屏了,新加坡暂时平静,但过节免不了出门,还是去外面找一些口罩和酒精棉片,备一点用吧。

傍晚赶到学姐家,发现年夜饭的客人除了我,还有一位零零后小弟弟。十几岁年龄差的驱动下,我和学姐不自觉地化身成为活络的阿姨,递瓜子剥橘子,围坐一起和他聊着来新加坡求学的几个月里,生活学习各方面还适不适应。

聊天中,小弟弟不经意的一句“我12.31号刚从武汉旅游回来”让在场的每个人瞬间震惊了。短暂石化后,我们赶紧互相安慰:“没事没事,专家不是说潜伏期14天吗,这都三周了,不会感染的……”

嘴上这样说,但是眼看国内疫情愈发严重,年夜饭桌上,大家还是心照不宣地换用了一次性餐具。夹菜的时候也都是公勺公筷,格外小心。

 “来,预祝新的一年一切都好!”

在学姐夫的煽动下,大家象征性地“碰杯”,喝尽了杯子里清甜的梅子酒。新年新气象。我最大的心愿,就是来年人都团团圆圆,日子平平安安。

02

1月25-27日:  悲凉、恐慌的春节小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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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夜饭和刚从武汉回来的小朋友同吃,这个事情我一直没敢和爸妈提。国内情况那么差,正是草木皆兵的状态,怎好让家人再替我操心呢。

可越是告诫自己不要紧张,心里越是发毛;除夕夜里我的一只耳朵突然开始疼,早上起来没多久,那侧的牙齿也跟着难受了。原本在冰箱里备好的火锅食材便也没心情再吃,大年初一,我以盐炒青菜和小米绿豆粥交代了。

为了驱赶无聊情绪以及年夜饭留下的“心理阴影”,我抱着饭碗打开了YouTube里面央视春晚的官方频道。我发现,整个频道里唯独今年的评论区是关闭的。明明和往年一样精彩,节目视频被“踩”的次数却也肉眼可见地增加了。

年初二的这一天更加糟糕:同侧手臂也开始作妖了。一向强壮的我,半夜竟然被手肘关节疼醒,吓得我迷迷糊糊中不停祈祷自己不要感染病毒不要得肺炎!

天亮起床后,我开始有意识地缩小活动圈,降低我在宿舍公共区域的存在感,心想我要真中了也不能连累其他三位室友……

隔壁住的印度室友Neha一如既往地热情,在我自行“隔离”的春节小假里,不时来敲我的房门,送一些她做的家乡食物。

感动之余,我多次提醒她肺炎的严重性,但她好像一点儿不介意。暗示无果,我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,尽量躲着少见她。

03

1月28-31日:  中国学生太矫情了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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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春节过得真是堵心。

Neha提交完博士论文,不久就打包行李离开了新加坡。我说好陪她在走前再到圣淘沙的海滩晒半天太阳,去一回克拉码头的小酒吧,也因这烦人的病毒不了了之了。

宿舍蜗居的三天里,我在学弟的提醒下到新加坡两大网购平台订购了200只医用口罩,一些N95还有消毒液,才逐渐安下心来。

公假结束,我的“肺炎症状”也消退了。原来只是心理作用罢了,我想我是患上了 “肺炎恐慌症”。

年后第一个工作日,武装严实后,我决定出发去实验室拼搏了。本以为校园里至少是“人尽罩之”,出门后我才发现,戴口罩的不过小猫两三只。

食堂里不乏聚在一起分享麻辣香锅的人群,露天泳池里依旧不少悠闲谈天的外国友人。怎么回事,他们都不知道肺炎的吗?

课题组一周一度的组会照常进行。中国学生戴着口罩还心有余悸,本地和其他外国学生却是淡定地听讲、发言。

导师例行总结的时候,特别讲到肺炎防疫,告诉我们出现可疑病症一定要上报、及早就医。话音刚落,导师却在讲台上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大喷嚏……

我看情况不太对,觉得还是尽可能减少接触密集人群,首先想到的就是避开食堂。我开始让同学帮我带回午餐,找安静少人的户外桌子快速吃完;晚餐则是返回宿舍,自己做些简单清淡的食物来吃。

04

2月1-8日: 汤圆的仪式感也没那么重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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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校东南角PGP宿舍区的一些房间,在1月27日便被学校征用为隔离区,用于对那天以后从国内回来的学生进行14天隔离观察。

我松下一口气,政府开始出手了,也庆幸自己住在远离那一带的utown宿舍区。

一天早上,我戴好口罩正要出门,看到两位工作人员推着餐车站在客厅,过来给我另一位室友小A送“爱心早餐”。我才后知后觉,原来没到过武汉或没接触过肺炎患者的归来人员,是允许就地隔离的。

这样也好,省出有限的PGP房源以应对危急情况;并且因为小A的存在,我所在的套间也享受到了每天有人过来打扫、消毒公共区域的特殊待遇。

小A也不容易,隔离期间,她从房间出来上厕所、洗澡都被要求佩戴口罩。每次擦肩而过,我们只彼此点个头,言语或是眼神交流在这个特殊时期都省了,恍惚之中有一种“最熟悉的陌生人”的味道。

紧接着, 2月7日,500多万人口的小坡岛已经有 33人确诊,政府正式发布橙色预警通知。恐怖!

一时间,好多国内的亲人朋友反过来发消息问我情况;要知道就在几天前,我还借着微信关心安慰身处国内疫区的他们。没办法,我只能感叹,新加坡政府好佛系,大家心好大——还是不鼓励戴口罩吗?

2月8日元宵节,我在学校小店勉强买到些不怎么新鲜的果蔬,作为冰箱储备。没找到汤圆,也不敢到外面超市买了。

特殊时期,原定于当晚举办的国大春晚被无限制延后了;而象征团圆美满的汤圆,此刻的仪式感好像也没那么重了。

05

2月9-15日:  疫情仿佛离我越来越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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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一周,校方发出肺炎主题的邮件明显增多了,五十人以上的大课改为网络授课、上下午两次体温汇报等政策也陆续在师生里面推进。

让人欣慰的是,学校很多服务人员终于戴上口罩了,校园里布置了21个体温测量点,电梯口等位置也摆上了擦手的消毒用品。

这两天,我有时间就登上网购平台,查看订了好久的口罩状态如何。订单里面有两单已被店家取消,理由都是“out of stock (缺货)”。

好在组里有一位印尼小伙伴,前阵子回家乡探亲,给我们人肉带回一些医用口罩。颇具异域风情的印尼口罩,在这个“一罩难求”的节骨眼上真是雪中送炭。

2月12日晚又炸出一则重磅消息,学校的一位在职教授被确诊了!还有传国大出现不止一例,另一例是一名其他学院的学生,一时间人心惶惶……我和周围不少中国学生一样,心里没谱儿,也不懂所谓的确诊病例在学校的活动轨迹。

保险起见,又想到有时戴着口罩走到人多的地方,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,我决定还是先拿几天假待在宿舍办公吧,做做简历、写一写毕业论文。

三月底的校园招聘,受疫情影响已经改成了 2020 virtual career fair (网络虚拟招聘会)。通知邮件里加粗的宣传标语这么说的:“Different format, same opportunities(不同形式,相同机遇)”。

我一边无力地修着简历,一边祈祷这句话是真的。

官方公布学校的确诊病例后,我就没再去健身房了。近来缺乏运动,又害怕过快消耗冰箱里不多的食物,晚餐沙拉里的料遂也减半了。希望今年的工作机会不要减半,明天的面包依旧会有。

当然最重要的,还是在新的一年,人都团团圆圆,日子平平安安。

中国学生太矫情了吗?一位NUS女博士的《疫情日记》

(本文原载于微信公众号:南洋茶话)

封面图片📷漫漫编辑部

其他图片均来源于网络

文字:木歌斐

美编:枝子

校对:真哪哒